将身上的污渍清理干净后,男人和女人各自穿好衣物。
王亦君将姑射仙子抱起,正准备向坐在床沿休息的西海鹿女询问,解药以及如何安全的离开?
当是时,突听背后“嗤”地一声轻响,两道凌厉杀气闪电冲来!
王亦君此时丝毫没有防备,大吃一惊,紧抱姑射仙子拔身前冲,断剑急电般回身飞舞,但为时晚矣,背心微痛,酥麻难当,似是瞬息之间中了数十剧毒暗器。
心下大骇,大喝一声,念力积聚,定海神珠霍霍飞舞,真气四冲。
“嗖嗖”之声大作,无数黑芒被激得缤纷乱舞,急速没入四壁之中。
刺入背部的数十毒器也被瞬间激弹射出。
只听一个尖利的声音,“中了我“寒蛛冰涎”不消半个时辰就变成毛茸茸的黑蜘蛛了。”
赫然竟是先前洞外的什么童子。
只见三丈开外立着一男子,乃是一个身高不过五尺的侏儒,眉清目秀,微有鸡胸驼背,仿佛一个稚嫩童子。
但眼神凶狠凌厉,满脸暴戾神色。
右手正握着一柄九色丝绸伞,急速旋转。
“寒蛛冰涎?”
王亦君心中一凛,突然想起《百草注》上曾提到此毒,乃西海寒蛛的剧毒冰涎,一旦见血,则昏厥不醒,半个时辰内皮黑内烂,长出无数黑毛,犹如蜘蛛一般,长则一日,短则两个时辰,必定损命。
唯有以棘丝草混合南海朵萨迭花,吞服外敷方能解之。
王亦君念力四扫,但除了背部微有酥麻刺痛之外,别无他感。
惊诧疑惑,那寒蛛冰涎一旦入体,则浑身瘙痒剧痛,却不会殊无感觉。
难道这侏儒是在恫吓自己吗?
“就这么几根黄蜂似的小针,一丁点寒蛛冰涎,也能奈何我么?”
王亦君思绪飞转,寻思如何乘隙冲出,再以真气迫出奇毒。
侏儒冷笑道:“臭小子不知死活。你当我九毒童子的逍遥伞是挡雨遮阳的么?他奶奶的,中了我四十八种奇毒,还敢口放狂言。”
王亦君心中又是一凛,九毒童子?
这名字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是了!
似乎也是西海九真之一,乃是西荒第一用毒高手。
因豢养西海寒蛛、极冻银蛇、千足蜈蚣、五彩虫、镣甲蚨、珊瑚蝎子、杀鲸蜂、西海毒蜮、泪粉蛾九种西荒至毒恶虫,提其毒,制百药,故称九毒童子。
手中逍遥伞中藏匿万千毒器,杀人于无形之中。
九毒童子见他眼中闪过困惑惊异之色,“臭小子毒已攻心,逼不出来了。我数三声,你必倒地!”
逍遥伞手中飞转,“一……二……三……”
话音未落,王亦君面色果然骤变青紫,大叫一声,仰身跌倒,抽搐不已。
银光飞闪,数十道寒蛛冰丝从逍遥伞中离心飞舞,将王亦君连同姑射仙子紧紧缠住。
西海鹿女腰肢扭摆,依依不舍地瞟了王亦君一眼,走到烛鼓之身旁,柔荑疾点,将他经脉解开,“七郎,七郎,你没事吧?九毒童子昨日偷偷掘了这甬道,想看看你和姑射仙子颠鸾倒凤的模样,想不到竟派上了大用场,抓住了这厮。”
原来王亦君无意间由山顶冲落这山洞的甬道,竟是西海鹿女与九毒童子为了偷窥烛鼓之迷奸姑射仙子而挖掘出的密道。
适才九毒童子有事外出,等到处理完毕之后,立即赶往山顶,沿洞滑下,想要窥视春光,不料却瞧见烛鼓之被制住。
当下乘着王亦君没有留意之机出手,以逍遥伞和鹿角七星管发出诸多毒器,暗算成功。
烛鼓之大吼一声,猛地跳将起来,“操你奶奶的鸟龟海胆!老子剁了你!”
他被王亦君这番折辱,狂怒已极,身形电冲,左手一闪,挥舞弯刀朝着王亦君怒斩而下。
突然“轰啷”地一声巨响,烛鼓之大吼一声,高高飞起,再次撞在洞顶坚壁,喷出一大口鲜血。
王亦君故意装作毒发倒地,等到烛鼓之毫无戒备,欺身进入时,猛地以断剑斩断寒蛛丝,闪电反击,登时将烛鼓之打成重伤。
一击得手,大笑声中,气如潮汐,断剑似电,滔滔不绝朝着烛鼓之进攻而去。
西海鹿女与九毒童子大吃一惊,蓦地抢身冲上,鹿角七星管呜呜激响,逍遥伞旋起绚丽金光,万千毒芒密雨激射。
“轰”地一声,三人齐齐后退。
烛鼓之惨叫一声,跌落在地。
九毒童子二人发出的毒针暗器被王亦君断剑气芒格挡,纷纷反弹,不少竟射入烛鼓之体内。
王亦君哈哈大笑道:“你们连烛龙之子也敢谋弑,敢情是不想活了!”
九毒童子、西海鹿女又惊又怒,倘若烛鼓之当真因此而死,他们确实罪责难逃。
瞄了一眼怀中脸如桃花,眼似春水的姑射仙子,王亦君电冲而出。
九毒童子大怒,尖叫一声,逍遥伞蓦地急旋飞转,骤然收缩,怒射而出。
王亦君头也不回,断剑回旋,青芒轰然电舞,“当”地一声挡个正着。
被剑气所激,逍遥伞倏地打开,五颜六色,缤纷飞舞。
王亦君小腿、背心忽然一痛!
已经附上了三十余只大小各异的彩色虫子,吸附蠕动,震飞不得,瞬间没入肌肤,在皮下鼓动扭舞,缓缓爬行。
双腿、背心蓦地麻痹,全身乏力,登时仆然倒地。
九毒童子尖声厉笑,“我的九毒神虫如同附骨之姐,你就等着被吸干脑浆骨髓吧!”
“区区小虫,何足道哉!我留着喂鸡去也!”
王亦君心下大惊,咬牙聚气,起身朝外冲去。
九毒童子、西海鹿女齐齐一怔,想不到他被九毒神虫钻体噬咬,竟然还能聚气逃离,心中的惊异更盛,心中不由都冒起一个念头:“这小子果然了得,竟有如此能耐!”
猛一定神,背起烛鼓之朝外疾追,口中呼喝不已。
王亦君跌跌撞撞朝外冲去,默念解印诀,白光一闪,嘶鸣如雷,白龙鹿跃落在地,突然发现王亦君怀中的姑射仙子,火目一亮,张大了嘴,喉中呜呜鸣叫,摇尾欢嘶,极是兴奋。
王亦君微微一笑,翻身跃上白龙鹿背,白龙鹿欢嘶一声,闪电般冲出。
钟山在临近西海寒荒之地,气候苦寒,因此在山腹中凿壁穿洞,筑成行宫。
甬道众多,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一般。
白龙鹿一路狂奔,蹄舞如飞。
王亦君怀抱姑射仙子,凝神调气,想要将体内的三十余只毒虫迫出。
三十余只毒虫在血脉中急速游动,被王亦君真气所迫,时退时进,僵持不下;半身麻痹,手腿酸软,心中焦急不已。
姑射仙子软软地躺在他怀中,浑身滚烫,春毒已经越烧越烈。
水汪汪的眼波春水迷乱,脸颊娇艳似火,若非经脉被封,必定已经缠绵而上。
前方蓦地一亮,是一个颇大的洞口。
洞外白雪纷扬,清光普照,狂风呼啸卷入。
白龙鹿长声欢嘶,疾冲而去。
身后有人叫道:“他逃不了啦!前面便是断天崖!”
众人欢呼,“嗖嗖”连声,无数箭石飞射而来。
王亦君奋起全身真气,大叫一声,紧紧曲身护住姑射仙子,随着白龙鹿破空冲出。
这洞口平素乃是钟山宫中抛丢废弃之物的甬道,洞口之外,便是钟山绝壁,万丈深渊。
两人一鹿蓦地随风冲天而起,又倏地朝下疾坠而去。
王亦君凝神念诀,突地一声大喝,雪羽鹤清鸣嘹亮,从簪中振翅怒舞,翔空盘旋,蓦然俯冲,将王亦君二人稳稳接住。
王亦君抱紧姑射仙子,强振精神,默念法诀,无锋剑青光闪舞,白龙鹿在半空发出一声嘶鸣,倏地被吸纳封印于断剑之中。
忽听后上方怪叫汹汹,扑翅声如狂风骤雨。
“嗖嗖”连响,几件奇形神兵破空飞舞,在真气驾御之下朝着雪羽鹤包抄围攻而来。
“仆仆”轻响,电光星火,一柄冰晶棱光剑和一只青铜半月环率先穿透云层,呼啸射来;继而猛犸斧、白铁弯刀……纷纷裂云穿雾,奔雷怒舞。
雪羽鹤在云浪雾海中高翔低冲了片刻,终于躲避不开,被那青铜半月环蓦地错身击中翅膀,悲啼声中,倏地翻转,险些将王亦君二人抛下背去。
那冰晶棱光剑亮起眩目无匹的白光,光芒如闪电般怒射而来,雪羽鹤登时被洞穿,鲜血喷射,刹那凝结为嫣红冰晶,纷纷铿然掉落。
接着,那白铁弯刀与猛犸斧齐齐斩在雪羽鹤的侧腹,“咄”地一声,几已入骨。
雪羽鹤再也抵受不住,扭颈望了王亦君一眼,悲鸣着朝下急速摔落。
王亦君脚下一空,登时随之坠入万丈虚空。
奋力凝神,默念封印诀,将重伤的雪羽鹤瞬间吸纳。
低头望去,姑射仙子眼波如醉,红唇鲜艳湿润,饱满欲绽。
想起适才与她赤裸缠绵的旖旎春光,心中激荡,忍不住俯首吻在她的唇上。
雪花片片飞舞,不断地落在王亦君、姑射仙子的发鬓、脸颊,丝丝寒意沁入心脾,雪花融化了,泪水一般流淌而下。
两人紧紧相拥,急速坠落。
风声迅猛,冰霜飞舞,刹那间便化为一对雪人。
四唇交接,被寒冰冻住,就连呼吸也仿佛被瞬间凝固。
“轰”地一声巨响,王亦君二人撞在一座巍峨雪山的斜坡上,雪屑迸飞,激起漫天白浪。
冰寒彻骨,倏地陷入丈余厚的积雪中。
二人从如许高空急落激撞,斜坡上方的累累积雪登时剧震崩塌。
轰然连声,整片雪坡突然塌落,惊雷迸奏,万千雪狮咆哮着席卷冲下。
烛鼓之等数百人御兽追至!
遇此雪崩,不得不勒缰盘旋。
遥遥望去,只见漫山银蛇乱舞,崩云裂浪。
隐隐看见王亦君二人被激涌的雪浪高高抛起,又被后方更高更猛的白涛雪雾瞬间拍击掉落,刹那之间便吞没于汹涌的滚滚雪滔,再也瞧不见任何身影。
眼前漫漫白雪,目不视物。
王亦君二人身不由己,被雪浪卷溺,跌宕奔泻,突然重重撞在一块巨石,眼前一黑,几欲晕厥。
迷迷糊糊中被巨力推送,高高飞起,突然身下一空,掉入一道狭长的缝隙中。
“扑”地撞在寒冷的坚冰上,急速下滑。
顷刻之间,接二连三地撞在巨石坚冰上,终于脑中嗡然,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王亦君方才悠悠醒转。
周身骨骼仿佛散裂开来,疼不可抑,经脉火辣辣地烧痛。
睁开双眼,突见黑暗中一双惨碧色的巨眼阴森狞恶地瞪着自己!
猛地大吃一惊,双手一撑,朝后疾退,继而本能地当头劈出一掌,碧光爆舞,那双巨眼登时迸碎开来。
王亦君突然一惊,蓦地一喜:“怎么又恢复了强沛真气?”
念力四扫,身上酥麻痛痒之感荡然无存,血脉内那三十六只毒虫也丝毫感觉不到了。
虽然经脉有几处伤毁,体内亦有重伤,但丹田中真气充沛,比之先前可谓天壤之别。
心下惊喜诧异,不知发生了何事!
殊不知当日流沙仙子为了令他能在灵山“药神之争”中击败灵山十巫,在他体内下了数百种罕见剧毒,以为疫苗;自那时起,他已是几近百毒不侵之身。
九毒童子的奇毒虽然厉害,也只能暂时麻痹王亦君的经脉气血,不能造成真正伤害。
那三十余只九毒神虫抗争良久,业已不支,终被他血中剧毒所杀,化为脓血逸出体外。
王亦君突然想起姑射仙子,心中一凛,不及多想,霍然起身,默念燃光诀,指尖上登时窜起一道火光,将四周照得明亮。
环首四望,身在巨大的长形洞穴之中。
四壁皆是坚冰,滑不留手。
不远处躺了几具极大的尸骨,像是巨兽残骸。
他心中牵念姑射仙子,极是焦急,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借着指上火光,四下凝神扫望。
绕过一个弯儿,终于发现了姑射仙子,心下大喜,连忙抢身上前。
她斜斜地倚靠在冰壁上,半身陷在冰雪里,双眼紧闭,双颊依旧艳如云霞。
再过去数尺,白雪厚积,凝成坚硬冰块,将甬洞严严实实地封住。
想来方才那场雪崩将二人冲卷到山谷缝隙内的甬洞之中,倾泻而下的冰雪堵住洞口,凝为冰壁,将二人封在这甬洞之内。
王亦君此时最为关心的乃是姑射仙子的安危,一时间也不去想究竟身在何地!
究竟如何才能离开此处。
见她仅是昏迷,并无大碍,舒了一口长气。
连忙将她掘出,脱下身上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裹在她身上,轻轻横放于身旁。
将周围的巨兽尸骨一一拾来,搭架燃火,磷光火焰奔窜跳跃,洞中登时一片光明。
姑射仙子在冰雪中掩埋了许久,经脉又被封住,半身都已冻僵。
王亦君将她经脉尽数解开,与她双手掌心相抵,将浩然真气滔滔传入到她体内。
她气海之内依旧空空荡荡,殊无真气,十二经脉中那九九极乐丹所衍化的邪热之气仿佛被冰寒所镇,大大微弱;但余丝缭绕,缓缓游走,驱之不散。
再一留神,却令王亦君大为惊诧。
在她奇经八脉之中竟然隐隐散落蕴藏着极为强沛的真气,只是奇经八脉似乎被什么妖术或是奇毒所制,宛如瘫痪一般;其中真气各自沉淀散落,始终不得凝合。
这等情形诡异之极,见所未见,王亦君心下惊疑,猜想多半又是那九毒童子与西海鹿女使出什么卑劣方法所为,当下运气疏导,想要将她奇经八脉中的真气引入丹田之内。
岂料那些真气被他所激,立即涣散迸飞,始终不能汇集输流。
一时之间,也莫能奈何。
过了片刻,姑射仙子低吟一声,徐徐睁开双眼。
王亦君大喜过望,叫道:“仙女……”
突然脸上滚烫,“姐姐”二字竟叫不出口。
屏息凝视,心跳如狂,忖道:“不知她还认不认得我?”
掌心满是汗水,极是紧张。
姑射仙子目光迷离,徐徐移转,妙目凝视在王亦君脸上,双靥红霞在火光映衬下赤红欲流,蓦地嫣然而笑。
那笑容清丽之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妖媚之意,王亦君不由得目眩心迷,意夺神摇。
心下一凛,蓦地想起烛鼓之所言,知道她体内春毒果然尚未消除,神智依旧混沌不清。
姑射仙子素手闪电般拽住王亦君衣领,蓦地将他拉扯伏低,嘤咛一声,往他唇上咬去。
王亦君“啊”地一声,唇上剧痛,她腻声低笑,丁香温柔地卷扫,轻吮伤口;酥麻难耐,热血登沸。
王亦君知她情热如火,不敢缠绵,强自收敛心神,奋力抬起头来,低声道:“仙女姐姐,对不住了!”
手掌轻拍,不得已又将她经脉重新封住。
心中一动,忖道:“她体内邪气汹涌,必是春毒所激。倘若能将这邪气疏导出体外,或许便可解开春毒。”
当下握住她的双手,绵绵不绝地将真气输入其体内。
王亦君微微一震,只觉那邪气受自己真气所激,仿佛被狂风刮卷的山火,猛地高窜蔓延,熊熊焚烧。
姑射仙子“啊”地一声呻吟,妩媚娇婉,脸上红艳更甚,水汪汪地瞟着王亦君,娇喘吁吁,鼻尖额沿渗出细细香汗,更觉娇媚动人。
王亦君意守丹田,默念潮汐诀,真气分流运转,想将那邪气从她经脉间逐一导出;但适得其反,那邪气汹汹澎湃,溢出十二经脉,滔滔转入奇经八脉;奇经八脉中散落的真气随之蓬然乱舞,登时使得邪气欲火气势更猛,在任督二脉四逸奔窜。
姑射仙子娇躯微颤,情火炽烈,呻吟声听在王亦君耳中,直如魔魅仙音,心旌乱摇。
心中一凛:“是了,春毒乃是激发神识之中最为原始的欲望,从而诱发肉身之内气血异常流转。其源在心,而不在气;自己舍本逐未,反倒将春意邪气激得更为迅猛。犹如非但无助,反倒有害。”
一念及此,猛地将真气抽回,踉跄后退。
当下王亦君又以“灵犀法术”感应姑射仙子元神,想以念力安定其心,驱除躁动春念。
岂料姑射仙子元神之强犹在他之上,不但不能奏效,而且险些反受其制,亏得反应极快,见势不妙立时撤回念力,凝神自护。
王亦君思忖再三,心道:“罢了!先寻出解除春毒的药石,出洞之后,或能解之。”
当下抖擞精神,借助记事珠之力,在脑海中迅速查找《百草注》中所记载的可解春毒的花草虫石。
粗粗忆寻,便有三百多种。
但这些药石多是中下之品,多有剧毒;而自己丝毫不知西海鹿女的九九极乐丹由什么春草淫花所制,倘若不能对症下药,只怕春毒未解,反受其他剧毒所制。
心下大为颓丧,后悔先前未能逼令西海鹿女说出极乐丹的秘方。
但转念又想,既然那烛鼓之惊骇之下脱口说出此药无解,只怕即使逼问出方子,也不能破解之。
一时旁徨无计,回身望去,只见姑射仙子软绵绵地斜躺着,胸脯剧烈起伏,眼波摇荡,勾魂摄魄地望着自己,嘴角眉梢尽是绵绵春意。
王亦君心中砰砰乱跳,扭头不敢再看,忖道:“难道这春毒果真无药可解吗?”
躁乱焦急,抽身而起。
徘徊数步,心中一动,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可真急昏了头啦!只要能出得这山洞,还怕没人能解出这方子么?灵山上的十个老妖怪!还有那古灵精怪的流沙仙子,他们都欠了我人情,这小忙不会不帮吧?”
自顾自说了一通,心下喜悦,转身便往那洞穴甬口奔去。
岂料这山洞位于那山坡狭窄缝隙数百丈之下,洞口被雪崩卷落的漫漫冰雪严严实实地封堵,在这极寒的天气中!
早已凝固为厚达两百余丈的坚冰,硬逾钢铁。
王亦君凝神聚气,奋力挥掌,冰雪四溅纷飞,但也不过迸开一尺来深。
王亦君鼓舞真气,接连不断地奋力劈斫了半个时辰,终于沮丧放弃。
心存侥幸,只盼那山洞之内尚有其他出口,当下又奔回洞中,在周围四壁仔仔细细、寸寸查寻,但念力真气所及,发现四壁竟然都是厚达百十丈的坚硬石壁。
以他眼下真气,若想凿壁逃生,至少需花费八、九日。
纵使自己能坚持到那一刻,姑射仙子只怕早已爆血身亡了。
王亦君茫然而立,乐观镇定如他,此时亦不免有些沮丧惊慌。
凝神聚意,心念一动,忖想:“倘若仙女姐姐真气无损,我们两人合力,凿穿这洞壁或许只需一两日即可。”
想到此处,不由苦笑起来。
原本是为了解救姑射仙子,才急于寻找脱身之计;但眼下反循逆转,倒成了唯有先解救姑射仙子,才能离开此地。
思绪飞转,一时无计。
突然想起赤松子被压在洞庭山下百余年,竟能倾山倒海脱身而去,此刻想来更增敬佩之心。
又想起烛鼓之所说,要解救姑射仙子,除了与之交合,别无他法,否则二十四时辰之后,她必定经脉寸断、热血迸爆而死。
心中一紧:眼下身困冰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了?
倘若不能尽快救之,只怕……心中寒意大盛。
回头睨望,正好撞见姑射仙子水汪汪的眼波,见她慵懒横陈,眼波流转,娇媚无限,王亦君登时目眩神迷,仿佛突然沉溺于温柔的水波。
呆了一呆,突然想到:“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以比翼鸟引我救出仙女姐姐,又让她身中春毒,与我困在这冰窟之中,便是注定让我与她……”
一念及此,心中“砰砰”狂跳,怔怔地凝望着姑射仙子,口干舌燥,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视线缓缓下移,滑过她莹白优雅的脖颈、高耸起伏的胸脯、纤柔扭转的腰肢、白色裙裳下露出的那一截冰雪似的纤美小腿……
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一般,麻痒难耐,忖想:“……既然天意如此,我岂能违抗?”
突然之间热血轰然冲顶,跨步朝姑射仙子走去。
见他神情古怪地走来,姑射仙子似乎颇为欢喜,笑吟吟地凝视着他,红霞飞舞,娇媚难言。
王亦君大步走到她身边,被她眼波凝视,登时做贼心虚,面红耳赤,呼吸不得。
支吾道:“仙女姐姐,我……你……形势如此,不得不……”
张口结舌,语无伦次。脑中混乱,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心中紧张之至,定定神,不敢望她,迳自弯腰去解她的衣襟。
隔着衣帛,指尖碰触她柔软的胸脯,姑射仙子登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欢愉呻吟,听在耳中,柔腻入骨。
王亦君双手颤抖,笨拙地鼓捣了半晌,解不开一个钮扣,心跳如狂,大汗涔涔而出。
突然看见她臂上的守宫砂,呆了一呆,羞赧难耐,猛地抽了自己的一个耳光,回身便走,低声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王亦君,你这般乘人之危,与那龌龊不堪的烛淫贼又有什么区别?”
当下远远地走开,在冰窟中不住徘徊。
眼见姑射仙子眼神迷乱,娇吟若渴,脸上红霞越发娇艳,仿佛要滴下水来,王亦君心中剧跳,迷乱踌躇,忖道:“但……但这关系仙女姐姐生死,倘若再这般犹豫不决,仙女姐姐岂不是要爆血身亡吗?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救下仙女姐姐……”
遂又转身朝她走去。
但将近她身旁之时,瞧见那晶莹玉臂上赤红鲜艳的守宫砂,登时又大为气馁,掉头急走,喃喃道:“仙女姐姐乃是木族圣女,天仙似的人物,贞洁之躯至为重要。我这般污她清白,那不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么?即使能救得她的性命,也必不合她的本意……”
如此反覆旁徨,来来回回了十余趟,始终不敢碰触她的肌肤。
偶尔瞧见姑射仙子春波荡漾的娇媚目光,登时情欲如沸,忍不住便想上前;但到了她身前却又鼓不起勇气来,心中自责惭愧,逃之夭夭。
在他内心深处,姑射仙子便如天仙一般高贵圣洁,凛然不可侵犯。
从前思念雨师妾时,每每热血奔沸,甚至遐想与她如何亲热欢好,抵死缠绵。
但想到姑射仙子时,却从来不曾夹杂任何邪念,至多有时傻楞楞地想道:“倘若能握住她的纤手并肩御风飞行,该有多好啊!”
即便在少年春梦之中,也不敢对她有任何不恭。
今日阴差阳错,莫名其妙地掉入她的怀中,稀里糊涂之下,险些便酿成大错。
缠绵之际,心中固然兴奋惊喜,更多的却是羞惭自责。
然而他毕竟是血肉之躯,正值年少,这般赤裸交缠,肌肤相亲,怀中佳人又是梦中仙子,难免情欲焚身。
虽然强忍诱惑,不敢有过分之举,但对这一向敬如神明的姑射仙子,也不免有了从未有过的遐思绮想。
此时与她困守冰窟绝境,咫尺天地,生死难料,这欲望更加炽热如沸,何况姑射仙子身中春毒,无计可施,不交合则死;这更加成了绝大诱惑,以及他自我安慰,鼓舞勇气的借口。
但姑射仙子终究远非其他女子,一想到当年月夜,她低首垂眉,月下吹箫的飘飘若仙之态,看到她鲜红如梅的守宫砂,王亦君登觉自己龌龊不堪,竟要玷污如此圣洁之物。
终于不敢上前。
不知过了多久,巨兽骨架燃烧的火焰渐转暗淡,冰窟之中重归阴暗寒冷。
冰壁映照着幽暗的火光,忽明忽暗地跳跃着,仿佛王亦君此刻的心情。
姑射仙子软绵绵地斜躺着,娇媚慵懒,如春睡海棠。
胸脯急剧起伏,双眼直勾勾地瞟着王亦君,呼吸声磁沙浊重。
王亦君心弛神荡,转身抱头,苦恼已极,恨不能纵声大吼。
从怀中乾坤袋里掏出那对冰冻的比翼鸟,苦笑道:“鸟兄鸟嫂,是你们将我引到那山洞中的,你们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
心念一动,低声道:“鸟儿啊鸟儿,倘若你们当真是上天派来的姻缘鸟,就再给我指点迷津吧!”
默念法诀,将它们身上寒冰陡然融化,放到地上。
暗暗忖道:“若是果真要我与仙女姐姐合体,方能解救她的春毒,便往她那儿跳去。否则便指点一处,让我全力凿穿洞壁。”
比翼鸟僵冻已久,一时不能动弹,微微颤动,几将摔倒。
过了片刻,方才簌簌震动翅膀,两脚勾缠着原地蹦跳起来。
王亦君凝神屏息,心中砰砰直跳。
比翼鸟扭颈四顾,蛮蛮脆叫着,相互对啄,始终没有移动。
王亦君心下焦急,苦笑着喃喃道:“鸟兄,你好歹走上一走呀!”
比翼鸟似是听懂了他的言语,突然欢鸣着朝甬洞黑暗的一侧蹦蹦跳跳而去。
王亦君“啊”地一声,心突地下沉,颇为意外。
忽然间酸苦咸涩,百味交杂,竟觉得说不出的沮丧和失望,但隐隐之中,又有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正迷茫怅惘,蓦地心中一紧,只见那两只比翼鸟伫足观望,探头探脑一阵,竟然转身朝着姑射仙子大步跳去,欢鸣不已。
王亦君心中狂跳,倏然起身,紧张观望。
比翼鸟奔了一半,又蓦地停顿下来,仿佛故意逗弄王亦君一般,蛮蛮直叫,却不再移动分毫。
王亦君心中剧烈忐忑,脑中也是一片混沌,不知究竟该盼望比翼鸟奔往姑射仙子身旁呢,还是企盼它们尽快回身转向。
但见比翼鸟相互嬉闹片刻,突然又蹦跳着朝姑射仙子奔去,这次毫无停顿,转眼便到了姑射仙子腿弯之间。
王亦君全身一震,呼吸登时停顿,又惊又喜,呆呆地凝视姑射仙子,心中不住地道:“原来……这果真是上天的旨意吗?”
姑射仙子眼波横流!
清丽的脸上酡红如醉,满是迷乱燥热的神情,湿润饱满的娇艳红唇,宛如鲜花在风中簌簌颤动。
突然,那柔嫩的花唇突然迸裂开来,几道血丝蓦地渗出,瞬间滑过下颔,接连不断地滴下。
王亦君大吃一惊,猛地冲上前去,手指抚在她的唇瓣,默念法诀,将伤口刹那愈合。
念力及处,发觉她体内的邪气汹汹狂肆,潜伏于奇经八脉中的浩浩真气也如惊涛骇浪般在经络内胡乱奔走,热血奔沸,在诸多血脉脆弱处迅猛冲击,将欲喷薄。
王亦君大骇,突然明白:“是了,她经脉被封,但体内春毒邪气却不受所控,反倒将沉淀的真气撩拨得四处乱撞,再不解开经脉,只怕立时便要爆血身亡!”
他修行潮汐流久矣,知道经脉犹如河道,倘若河床封堵,又遇暴洪,则必定水灾泛滥。
当下再不迟疑,迅速解开她周身经脉。
掌舞如飞,真气滔滔,将姑射仙子体内真气分流疏散。
那邪气受他所激,犹如火上浇油,轰然倒卷,声势更猛。
姑射仙子低吟一声,双腿勾缠,素手拖曳,将他猛地拉入怀中。
王亦君吃了一惊,想要抽身离开,但她勾缠甚紧,挣脱不得。
伸手推揉,触手及处,皆是滚烫滑腻的肌肤。
心跳如狂,想要移开手掌,但那凝脂软玉却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将他手掌紧紧吸住,不能移开分毫。
姑射仙子轻声呻吟,眼波融化,低低地颤声道:“抱我,抱紧我……”
那柔媚沙哑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惊天动地,无法抗拒。
王亦君脑中嗡然一响,热血齐齐涌至头顶,大叫一声,千种顾虑、万般忌惮刹那间尽数抛到九霄云外,双臂猛地紧箍,仿佛要将她的纤弱腰肢生生折断。
姑射仙子簌簌发抖,手臂勾绕他的脖颈,发出温柔甜蜜的叹息,仿佛满足,又仿佛在更强烈地索需。
那柔软的指掌顺着王亦君的背脊一路下滑,指尖蓦地在他的后背划过几道血痕,那狂躁的疼痛的甜蜜,瞬间将王亦君酝酿已久的熊熊欲火激燃到崩爆的境地……
蛮蛮鸟欢悦地鸣叫着,火光跳跃,两人的身影在冰壁上迷离变幻。
喘息声、呻吟声、衣帛撕裂声……交缠着巨骨燃烧时“劈噗”的脆响。
王亦君贪婪地吸吮她的唇瓣、脖颈,沿着那弧线不断下滑,粗暴地扯开她凌乱的衣襟,在她雪白浑圆的香肩上流连辗转。
姑射仙子弓起身子,仰起头,声声娇喘,星眼迷离。
当他将头深深地埋入雪丘玉沟,舌尖扫过那嫣红的鸡头软肉,姑射仙子突然缩紧身子,紧紧交缠,颤栗着发出哭泣似的呻吟……
王亦君呼吸浊重,喉咙火烧火燎,大口吮吸着巍巍雪丘上翘立的樱桃,滚烫的双手摩挲着她的腰肢与大腿,紧紧地抵住她柔软的小腹;那灼烧的温度穿透薄薄的衣帛,在她体内瞬息引爆痉挛的狂潮。
姑射仙子颤声娇喘,绵软无力地瘫倒在他的身下,任由他将周身白衣粗暴剥离,任由他饥渴而狂热地吸吮她的身体,任由他的指尖挑拨她生命的琴弦,弹奏甜蜜而痛楚的旋律……
他狂野迷乱的眼神,贪婪的舌尖,火热的手掌、坚硬的身体……每一次的接触都带来如许恣肆的颤栗。
她的身体崩爆了,融化了,又燃烧为熊熊的烈火,只想和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男子一起进入那赤红狂野的炼狱……
“蛮蛮!蛮蛮!”
突然听见几声清脆的怪叫声,几滴冰冷的雪水接连不断地滴落在王亦君的脖颈上;王亦君微微一震,顿时清醒,刹那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忽然瞥见身下姑射仙子寸缕不着,玉体横陈,那对莹白雪丘与纤细的脖颈上布满了紫红的吻痕……所幸雪臂之上,那颗守宫砂依旧鲜红夺目。
突然悔疚羞惭,无以复加,猛地抽身后退,重重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周身欲火登时消减,赧然低声道:“仙女姐姐,我……”
头顶冰凉,又是一串的雪水接连滴落。
王亦君抬头望去,只见比翼鸟盘旋飞舞,不断啄击着顶壁的一角,蛮蛮怪叫,极是兴奋。
它们啄击之处,冰雪消融,断线珍珠般滴洒飘落。
王亦君心中一动,蓦地大喜,脱口叫道:“仙女姐姐,我们可以出去了!”
姑射仙子腻声低吟道:“为什么要出去?你……你进来吧!”
声音娇媚入骨,素手一拉,将他扯得压落在自己身上。
王亦君此时已经大为清醒,但被她滚烫柔软的肢体紧紧交缠,仍不禁心驰神荡。
竭力收敛心神,歉然道:“仙女姐姐!对不住了。”
重新将她经脉封住。
这时,比翼鸟尖叫欢啼,突然低飞缭绕。
“轰”地一声,冰雪簌簌崩落,登时将王亦君二人埋在雪堆之中。
顶壁上露出一个三尺余宽的黑漆漆洞口。
原来王亦君先前仔细查寻四壁,却独独忘了顶壁。
那顶壁上的洞口被两尺余厚的冰层封堵,兽骨火焰燃烧了这么久,冰窟内温度逐渐升高;王亦君与姑射仙子缠绵之时,燥热情火与逸散真气不住升腾,使得那洞口冰层渐渐融化。
被比翼鸟这般轮番猛啄,登时迸裂开来,连带着顶壁上的冰雪一齐掉落。
王亦君抱着姑射仙子跳将起来,大喜笑道:“鸟兄鸟嫂,多谢两位了!”
见那比翼鸟啄击顶壁之时,便已猜到其后必有出口,岂料还不必自己动手,蛮蛮鸟便已经代劳开出一条路来。
惊喜之余,心中突然觉得,这两只怪鸟果然是冥冥上苍派来相助的神鸟。
比翼鸟傲然鸣叫,绕飞一圈,落在王亦君的肩膀上。
相互啄击,梳理羽毛,一副怡然自得、恩爱欢好之状。
虽不知那洞口究竟通往何处,但纵有凶险,也远胜于在此束手待毙。
王亦君低声道:“仙女姐姐,再忍上一忍,只要出了这山腹,定然有法子可解你体内之毒。”
默念凝冰诀,姑射仙子身上登时凝结一层三寸余厚的寒冰。
她体内热血奔沸,这般冻结之后虽然仍会涌动,但流速甚缓,支撑个两、三日当无问题。
当下王亦君再不迟疑,抱紧姑射仙子轻飘飘地跃入那黑洞之中。
四面漆黑,寒气森冷,王亦君左手指尖以真气燃光,指引在前,凝神戒备,一步步往前走去。
狭窄的甬洞倾陡上斜,迤逦曲折;四壁光滑,尽是寒冰;顶壁冰柱如犬牙交错,在火光映射下变幻着幽冷而眩目的光泽。
洞窟之中,飘浮着森森白气,如大雾一般弥散聚合;越往上行越是寒冷,王亦君头发皮肤之上,逐渐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比翼鸟冻得簌簌发抖,不住地煽动翅膀,抖落冰屑,蛮蛮叫声也开始颤抖起来;再过了片刻,索性振翅飞舞,在王亦君身前身后盘旋缭绕。
半个时辰之后,甬道越来越宽,但那白气冷雾也越来越重,五步之外便是一片苍茫,虽有真气燃光,亦不能远视。
王亦君飞速滑行,突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心下微凛,凝神望去,竟是森森白骨。
以那骨架结构来看,当是鱼龙之类的巨型海兽。
心下大奇,不知何以在这山腹冰窟之中竟能遇见海兽尸骨。
再往上行,所遇的尸骨越来越多,无一不是海中巨鱼怪兽。
尸骨尽皆完好无损,有些竟连皮肉犹自尚存。
王亦君心中惊异更甚,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当下转动记事珠,思绪飞转,查找《大荒经》中相关记述。
突然一凛,当是这里了:“钟山东南四百二十里,曰密山。其间尽泽也。是多奇鸟、怪兽、奇鱼,皆异物焉。密山千仞,冰雪其覆。中空浩荡,状如玉壶,故又名玉壶山。传此山通西海,水汤汤而出,如自天上来。故昔年寒荒诸族备受水患之苦,寒荒大神昊天氏以魂炼石,归化于此,水乃止焉……”
王亦君心下大震,洞窟中多海兽尸骨,难道这密山当年果真通达西海吗?
此山去西海尚有遥遥数千里,倘若当真如此,那也太匪夷所思。
又想,此山既名玉壶山,又有大水出处,想必山上必有出口。
振作精神,继续前行。
这般上行许久,森冷益甚,以王亦君之浩然真气,亦觉得刻骨侵寒。
气温越低,途中横陈的鱼兽尸骨保存得越加完好,待到后来,竟是皮肉鳞介丝毫无损,栩栩如生。
雾气茫茫,甬道逐渐转小,盖因水气附着四壁,长年累月冰壁雪柱越积越厚之故。
某些转折之处犹为狭窄,王亦君不得不蓄气挥掌,硬生生劈出一条道路来。
洞中愈冷,王亦君反倒愈加放心。
盖因姑射仙子体内躁热汹汹的春毒邪气,在这冰寒森冷之中逐渐镇定,流速甚缓,仿佛进入冬眠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腹中饥肠辘辘,咕咕的叫声在这空空荡荡的冰洞中听来更觉格外清晰刺耳。
王亦君没有尝过这般饥寒交加的滋味,自觉有趣,莞尔而笑。
比翼鸟蛮蛮尖叫,有气没力地扑翔,停落在他的肩膀上,再也不愿挪动。
低头望去,姑射仙子凝结于冰柱之中,长睫闭拢,脸颊嫣红,娇媚动人,仿佛在作着慵懒甜蜜的美梦。
王亦君神魂震荡,目光不能移转,想道:“倘若能与仙女姐姐终生厮守,就算出不得这密山,又有什么打紧?”
回想今日与她两次缠绵欢好的情景,虽然最终都咬牙苦苦忍住,但那肌肤相接,唇齿相依的消魂滋味,已足以令他神魂颠倒。
心中砰砰乱跳,喉咙麻痒难当,蓦地一阵冲动,直想将她冰霜解开,亲上一亲。
但心下明了,自己能自控一次、两次,第三次却绝无把握了。
当下连忙转移念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比翼鸟在他耳旁不住地叫唤,他心中一动,想起纤纤。
这丫头此刻只怕还站在那悬崖顶上,迎风等待吧?
想到她缠着要这怪鸟的脸容姿态,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笑容忽然凝结,蓦地明白了当时她索要这比翼鸟的缘由和那痴情心意。
心中黯然,暗自叹息。
纤纤极是顽固,从前在古浪屿上,他为她抓了一只极为可爱的珊瑚绿毛龟。
纤纤喜欢之极,偷偷在它壳上刻了一个“君”字,养在水晶柜里,每日亲自抓了虾米喂它。
空暇之时,常常拉了他一道在沙滩上逗弄珊瑚龟,一玩便是一个下午。
某日,那珊瑚龟不知何以竟从水晶柜中逃逸,王亦君翻山倒海也寻它不回,纤纤伤心欲绝,赌气几日不吃东西。
无奈之下,王亦君又寻了一只大小形状差不多的珊瑚龟,哄骗纤纤。
岂料纤纤见那龟壳上没有“君”字,立时将它抛到窗外。
哭着说,她要的只是那只逃走的乌龟,即便是金龟玉龟,也是无法替代。
王亦君一面向上滑行,一面胡思乱想,腹中倒不觉得有那么饥饿了。
颈上的泪珠坠冰冷地贴着皮肤,令他突然想起雨师妾来,心中砰然,蓦地一阵甜蜜酸苦。
当是时,比翼鸟忽然拍翅尖叫,极为兴奋。
王亦君猛地回过神来,蓦地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果香,登时勾起辘辘饥肠。
王亦君大喜,难道这山洞即将到头,其外便有蔬果么?
比翼鸟尖叫着扑翼腾空,在冷雾中笨拙地飞舞,急不可待地朝着前上方飞去。
王亦君紧紧相随。
滑行片刻,却见比翼鸟欢啼着扑落,在甬洞边侧的地上不住啄击。
王亦君抢身上前,阵阵异香扑鼻而来。
凝神望去,却见一道两尺来宽、三寸余厚的黑色膏石沿着洞壁迤逦蜿蜒,仿佛一条巨大的冬眠玄蛇。
比翼鸟跳跃其上,欢声啄食,仰颈吞咽。
王亦君心中惊奇,难道这膏石竟可以吞食么?
弯腰掰下一块,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一股清甜甘香钻入鼻息,如醍醐灌顶,神清气爽;又惊又喜,放入口中咀嚼。
“咔嚓”脆响,那膏石坚硬无匹,极是难嚼。
王亦君心中一动,真气聚集掌心,碧光流转旋舞,那膏石登时融化开来,仿佛黑色豆腐一般在掌心巍巍颤动。
张口吸食,“咻”地轻响,立时滑入肚中,瞬息之间,一股异香自腹中轰然直灌脑顶,如午后热浪,懒洋洋、暖薰薰地在周身经脉中流转,说不出的惬意舒服。
王亦君大喜,当下依法炮制,以掌心真气将黑色膏石化为软膏之后吸食吞服,顷刻间便吃了许多,登觉精神熠熠,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伤毁的几处经脉也不再那般烧灼生疼了。
心中惊喜,不知这黑色膏石究竟是什么宝物。
比翼鸟怪叫着跳到他的掌心,密雨般地啄食。
王亦君掌心被啄得发痒,忍不住哈哈大笑。
当下将姑射仙子的冰霜解开,小心翼翼地将柔软膏石喂入她的口中!
以真气输送入腹。
她柔媚眼波凝视着王亦君,兰馨之气吹在他的掌心,酥麻瘙痒,令他忍不住又有些神魂飘荡,几次三番想要亲亲那娇艳鲜嫩的红唇,唯有强行忍住。
喂服完之后,为了避免自己受她所诱,心中绮思欲念不能自抑,便又将她重新凝冰封冻。
抱着她与那比翼鸟继续向前滑行。
王亦君沿着那黑色膏石迤逦而上,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疲倦之时便掰下膏石,融化吞服;同时亦解冻姑射仙子,给她喂服膏石。
越往上行,越发觉得隐隐之中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巨大压力,无形地笼罩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令人透不过气,艰于呼吸。
王亦君体内真气受其所激,不断地翻腾汹涌,但血液的流速却越来越缓慢,头发、皮肤上凝结的寒霜急速增厚,过了小半时辰,竟成了雪人一般。
比翼鸟的鸣叫声越来越低,终于细不可闻,在他肩上化为一对冰鸟。
王亦君微微一笑,将它们放入怀中的乾坤袋,全速滑行。
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
上方突然亮起眩目的白光,王亦君大喜,聚气涌泉,电冲而起。
突然闪起绚丽无匹的五彩光芒,一股巨大的森冷压力如三山五岳当头骤然盖下,王亦君上冲之速过快,这般蓦一冲撞,还来不及调整真气,便觉脑中轰然,眼前一黑,重重地朝下摔去,人事不醒。
迷迷糊糊之中,王亦君听见若有若无的箫声,寂寥淡远,刻骨苍凉:心中蓦地一阵欢喜,喃喃道:“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突然惊醒,大声叫道:“仙女姐姐!”
周身麻痹僵硬,血液彷佛凝固了一般,一时之间就连脖颈也无法转动。
凝神察探,心中大喜,周身经脉竟已痊愈完好,只是经络气血似是被极为冰寒之气镇住,暂时不能运转。
当下一边气随意转,缓缓调息;一边叫道:“仙女姐姐!”
箫声顿止,万籁俱寂。
明月当空,星辰寥寥,两侧雪